燕子来时新社,梨花落后清明。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后,清明节如同一位饱受沧桑的老人,一路悲歌,蹒跚而来。那些暗藏在衣角下的哀愁与伤痛再次被记忆唤醒,于是今夜痛应无眠,指间轻弹一缕轻烟,究竟灼伤几许旧梦?
不经意间的回头,时间以把我推向遥远的彼岸,父母逝去已经二十余年。每一年的今时,那些失去亲人的伤痛就蜂拥而至,这一生愧欠父母的孝心是我无力承载的遗憾与哀怨,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口。追忆与缅怀竟是这样苍白无力;悼念和告慰竟是这样难释心情。悠悠苍天,哀哀薄土,天各一方,虽有音容长存而不能亲其肤;虽有灵犀相通而不能尽膝孝。人生那个缺口,再也弥补不了,当今天好些人在欣赏残缺的美感时,有几人感悟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,而今天这种痛,我却尽享其中,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拔。
红杏枝头花几许?啼痕止恨清明雨。我的父母,今天你们是否也在痛受淋漓?时间并没有改变誓言,时间也没有疏远感情,冥冥之中,你们听到的那些思念和祝福只是儿子无法自解的告白,是今天对我无法实现誓言的讽刺和嘲笑,我只能任由这场春寒的冰雨刺裂我的肌肤,洗濯我的灵魂,在你们面前深深的忏悔。我穷其一生再也唤不醒你们的长眠;苦其一世再也感受不到你们的温存,我心向善,善心生恨。
二十多年,能在你们坟头亲手捧起一捧洁土的机会,只是那么寥寥几次,太多的时候,我只能把问候捎给北归的风或北漂的雨,羞愧与无奈是我的重罪,我无依不在苦苦支撑。我知道,生活的压力,工作的忙碌等等一切有意或无意的借口,在你们的博爱面前是那么的渺小,你们付出和我回报的天平,永远不会平衡,留给我的只有心如刀割的自责。你们坟头发芽的一株株小草,究竟有几株是我的泪水浇灌长成?
曾几何时,为了宽恕自己的灵魂,我也曾留恋菩提树下,青灯古佛,我得到善果,却放逐不了愧疚;或徘徊与天主门口,赞美灌顶,我接受了救赎,却放不下不孝的罪名。孤独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无法实现的思念;天涯并不遥远,遥远的是天堂晨暮的钟声。‘近清明,翠禽枝头销魂,可惜一片清歌,都付与黄昏’。
今天又逢清明,而我又一次在千里之外的羊城郊外,不能亲跪你们的坟前,不能亲手为你们扫墓,如果面对严父慈母,解释也是一种掩饰,我又怎敢自欺欺人。我不能奢求父母的原谅,只能祝福天堂的父母永远安宁,腮边的泪啊,请你再次穿越北归的季风,把我仅有的这点感恩的温存化成几滴细雨,在父母的坟头轻轻洒落,如同父母儿时给我的吻。今夜我的生活只剩伤痛,羞愧的伤痛,今世失言,何言来生?
清明雨上坟头青,悲歌天涯空留恨;我心怎解故人苦,梨花带泪暗伤魂。我的父母,一路走好!